“他的腿，已經完全潰爛了。”

看到陶的腿，昭夜沒辦法反駁貝倫斯的診斷結果。陶的腿，已經不能叫腿了，潰爛的痕跡，從腳尖到腿骨斷裂的位置都十分明顯，甚至，已經開始往斷裂位置上方蔓延。

這還是他運氣好，要是運氣不好，感染發燒，陶早就沒命了。

氣氛一下沈重起來，昭夜答應過陶，讓他活下去的。可是，聽完貝倫斯的說法，昭夜才知道，這個人活下去的概率，真的已經非常小了。

“真沒辦法？”昭夜還想掙紮一下。

“也不是完全沒辦法，我們可以賭一把。”這個時候，貝倫斯比昭夜要冷靜許多。“你手中的那個匕首，只要清理幹凈，手術還是能做的。”

昭夜點頭。

實際上，他們都在戰場上待過，對於一般人來說的那些心理障礙，他們早八百年就已經邁過去了。按照昭夜現在的程度，不碰到骨頭，卸下一個人的腿，昭夜表示完全無壓力。

可是，戰場上的卸腿和醫療上的截肢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。戰場上，廢了敵人的腿，你根本不用管敵人的死活，反正死了肯定比活著更好。

但是，現在，兩個人的目標是為了救人，可不是為了把一個活人弄死。

昭夜不是個會猶豫的人，現在多的不說，最簡單的幾個問題還是可以確認的。比如，這個人不做手術，必死無疑，做了手術，說不定還能活下來。

所以，本人的意願，昭夜已經不考慮了。

“如果進行手術的話，我得準備什麽東西。”昭夜開口。

貝倫斯跟昭夜是來自同樣程度文明的世界，所以兩個人的想法基本上差不多。昭夜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，貝倫斯腦子裏已經模擬手術了。

“幹凈的手術刀，你的匕首，經過消毒，應該勉強能用。消毒後的紗布，幹凈的手術環境，麻醉藥，消炎藥......”

貝倫斯不愧是接受過規範教育的人才，沒一會，就把需要的東西說了一個遍。

然後，昭夜就一頭霧水了。這些東西，在原來的聯邦中不難找，隨便一個小星球就能找到。當然，昭夜的飛船上也有足夠的醫療物資。

不過，在現在這個環境下，除了自己動手之外，昭夜根本想不到別的辦法。

“麻醉藥和消炎藥你的飛船上還能不能找到？”貝倫斯說了一大通，回過神的時候，才發現自己說的東西，現在基本上很難弄到手。尤其是麻醉藥和消炎藥，如果不是藥劑師，根本不可能在這種一無所有的條件下弄出這兩個玩意的。

“我今天去看看。”昭夜皺著眉。

麻醉藥和消炎藥，甚至抗生素和基因藥劑，都是飛船的常備藥劑。昭夜的傭兵團雖然是個野路子出身的傭兵團，但是圖案裏的人才，還是很高級的。

貝倫斯說的這些東西，傭兵團的醫療倉裏都有，只是，飛船都毀成了那個樣子，天知道，裏面的藥劑還能不能用。

昭夜離開之後，一直沒有吭聲的陶終於忍不住了。

兩個人關於他的傷勢情況，一直沒有瞞著他，所以，他已經知道自己處於一個什麽樣的危險中了。

“我是不是要死了？”之前在昭夜面前還能樂觀面對死亡的漢子，現在在貝倫斯的面前，卻有些膽怯。要知道，等死這種事情，是在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。

能說服自己接受一次死亡，在得到希望之後，沒有幾個人能說服自己接受第二次的。

“你害怕？”貝倫斯的笑容很溫和，至少在陶看來，這樣的笑容，能夠讓自己稍微安心一點。

“我是有點害怕。”坐在床榻上的陶握著拳頭。事實上，他現在的拳頭也沒多少力氣。握著只能給自己一點點底氣。

“我這個時候要跟你說別怕，肯定是忽悠你。”貝倫斯的站姿，比這個時代所有的男人加起來還要好看，背著光的男人，似乎融進了陰影之中。“不過，就算你的生命再怎麽頑強，這樣的傷勢，也足夠要了你的命。我們給你找的辦法是目前所能找到的，唯一一個能救命的辦法。”

頓了頓，貝倫斯的嘴角微微上揚：“昭夜願意為你去找救命的藥，你應該滿懷感激的等她救你的命，而不是在這裏害怕。”

貝倫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時候，昭夜正往林子裏鉆。有了馬這樣的交通工具，原本距離很遠的樹林，對於昭夜來說就不算太遠了。

所以，沒一會，她就到了飛船墜毀的地方。

飛船墜毀到現在已經好幾個月了，周圍被燒焦的樹木，又披上了一層綠色的苔蘚，而飛船周圍，也被雜草包裹了。

昭夜利落的下馬，很快，在雜草中找到了飛船的入口，掰開銹蝕的大門，昭夜又進了闊別許久的飛船。

幾個月沒見，上次進飛船的時候，昭夜的心情跟現在又是不一樣。當初昭夜可以說是萬念俱灰，跟死人一樣活著。可是現在，她雖然還記得當初的夥伴，卻沒有當初那種時時刻刻想要跟夥伴一起的沖動。

飛船的主通道依舊跟昭夜記憶中的一樣，飛快的走幾步，昭夜就找到了醫療倉庫。赤焰傭兵團，人口不多，藥劑的儲備量也不大，掰開已經變形的大門，昭夜就看到以前無音準備好的東西。

一立方米的醫療倉庫可以說是這個飛船最小的一個房間了，裏面是各種手術用具和各種藥劑。當然，如果眼前的醫療倉庫能保持它本來的樣子，昭夜的心情還能再好一點。

整個飛船都燒得面目全非了，作為飛船的一部分，醫療倉庫也沒好到什麽地方去。原來整潔的醫療設備，現在全都糊成一團，根本分不清哪個對哪個。

昭夜嘆了口氣，把旁邊的箱子搬了出來。

箱子裏裝的是赤焰傭兵團的常用藥劑，看箱子的損毀狀況，裏面的藥劑，昭夜還抱著一點希望。有整個宇宙最有名氣的匕首，醫療箱子很輕易就被撬開了。

可惜撬開之後，昭夜眼裏還是失望。裏面的藥劑，跟外面的醫療設備一樣，糊成一片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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